第三十七章 影逝情还(2/2)
完全丧失有迹可循的外表,让他始终得不到回应,不确定她的划界归于何处。
祁轩自认是个极具吸引力的男人,更枉论他一国之主的身份。说夸张点,他勾勾手指就会有这样那样的女子蜂拥而至,怎么一遇上她,这幅皮囊,这般地位,就不起作用了?
眼眸凝视一处太久,干涸得有些不适,祁轩只好闭眸缓上一缓。可一闭上眼,语兮最后欠身抬眸的那个微笑,就怎么也挥之不去。
祁轩不知道那个微笑是什么意思。他没法儿笃定她彼时是顾及场合还是出于某种目的的有意流露。他当时只觉得心口猛的一沉,带着刺痛感,是和想起明霍时完全不同的感觉。
想不通的无力感让祁轩忍不住摇了摇头,他抬手就欲捏住眉心,微张的眼眸瞥见自己右手的指腹,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青石板上一闪而逝的痕迹。
他原本直接就要跨过追上的,可眼眸不自觉的下扫一眼,那记近看才能发现的痕迹就阻挠了他一点点的脚步。
祁轩其实只打算蹲身查看后就离开,但那印记触手太过冰冷,让他最终无法忽视。
明明是同一块青石板,明明都沐浴在阳光下,不过一毫之差,怎会有对比如此明显的可能?
几乎就在下一刻,他无师自通的知晓了答案。
不是意外,不是什么诡异的现象,只是她方才转身时,落下的一颗泪珠罢了。
那稍垂的被他忽略的眼梢,那正逐渐消失的水印,那狠狠的从高空坠下的飞溅。
带着薄茧的手指无意识的摸索上自己的唇瓣,先前被她咬破的伤口早已恢复,偏偏此刻碰上去,还留有些虚幻的痛感,以及她身上淡淡的梅花香气。
浮纱紫裙,黛眉朱唇,仅仅只是闭眼想象,也知道她精心打扮后,若真心笑起来,该是多么的倾国倾城。
内殿里飘出一道极轻的叹息之声,男人撑着手臂立直身子,转腕拉回窗页,猛的殿门大敞和急促的脚步声就让他心头掠过一丝尚不明晰的浮动。
钟鸣快步冲入内殿,甚至没来及点亮一支红烛,便朝迅速确定了方位的祁轩说道,“皇上,不好了!桐鹫宫走水了!”
冲天的火光,像是要将黑夜彻底照亮一般疯狂肆意的燃烧着。
靠得越近,呼天抢地的喊叫声就越发清晰。慌乱的禁军和不知都归属于何处的宫人正在匆忙紊乱的试图救火,可那大火就像是怪诞传说里的妖怪一样,嚣张的嗤笑着众人的徒劳。
各种盛水的器皿源源不断的往里泼去,水qiāng一刻不停,却始终收效甚微。
整个桐鹫宫的殿宇都发出木料被燃烧抽尽水分后的噼啪声,浓烟呛人,焦糊味愈显严重。
太多人对这一幕猝不及防,早该沉睡的紫金宫此刻再无倦意。
一个两个被惊动的主子赶来查看帮衬,奈何火势大得难以收拾,仿佛任何举动在此刻来说都毫无意义。
有人在撕心的叫喊,有人想挣脱束缚冲进火海。然而就如嘲笑一般,桐鹫宫最先起势的主殿发出一声巨大的脆响,紧接着,便在所有人面前轰然倒塌。
一路过来不知有多少人要阻拦自己的去路,祁轩差点儿就控制不住拂袖的力道,将那些挡路者像垃圾一样扔出去。
他听不见其他声音,从钟鸣说桐鹫宫出事之后,他满心满眼盼的都是她一切安好。
这是藏在心底最真实的反应,无关误会,抛却所有,唯念她一人颦笑如初。
而那双最后见过她微笑的眼眸,亲眼见证他亲手赐给她的寝宫化为乌有。
卫嘉元年,五月二十。
普通的一日,普通的夜晚,然而这一日,终究举国难忘。
桐鹫宫走水,华宇倾覆。
原本一座宫殿的消亡对拥有诸多宫苑的紫金宫来说不值一提,可那位风华绝代荣宠尤盛的梅嫔娘娘,也在这一夜香消玉殒了。
该怎么形容这个消息带给人的感觉呢?
震惊,惋惜,遗憾,伤恸。
整个桐鹫宫主殿都被烧了个干净,等到终于可派人进入搜救时,已再难见佳人旧影。
睡梦之中突遭横祸,一代才艳佳人得此结局,此生是福是祸?
世说,卫嘉帝为了这位宠妃罢朝三日,不听任何人劝阻,在那座空了的殿宇前枯坐三日,直到太后出面将他领回了宫。
很快,新朝最大的丧仪随之展开。梅嫔被追封为孝贤仁皇后,以皇后之尊葬于皇陵后位。
名动倾国的遗世佳人,就此陨落在所有人的记忆里。
一生一念:秋语燕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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