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2章 血月照幽冥（1/1）
忘川河的水在血月下泛着诡异的紫光，林霄踩着浮尸渡河，脚踝被水鬼青黑的手抓住。他低头看着那些腐烂的面孔，有几张竟是三百年前被他屠灭的苍梧派弟子。\"师尊若知我走黄泉路都不得清净，怕是要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。\"他轻笑一声，靴底腾起黑焰，整段河面顿时响起凄厉的哀嚎。
酆都鬼城的轮廓在浓雾中若隐若现，城门悬挂的招魂幡无风自动。林霄右眼的魔瞳突然灼痛，视野里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——这是三日前用九幽玄铁重铸瞳孔后获得的能力，能看见因果业力。他眯起眼，发现那些丝线在城门口诡异地断成两截。
\"果然有禁制。\"他摘下左耳坠抛向城门，玉坠在穿过无形屏障的瞬间化作齑粉。城头浮现孟婆佝偻的身影，她提着昏黄的灯笼，皱纹里渗出血珠：\"活人入酆都，需饮汤一碗。\"
林霄袖中的手指微动，藏在影子里的傀儡立即上前接过陶碗。傀儡仰头饮尽的刹那，眼眶里突然钻出藤蔓般的黑色血管，转眼间化作白骨。\"孟婆汤洗记忆，原来是抽魂之术。\"他抚掌赞叹，掌心却渗出冷汗——方才若是自己喝下，此刻被抽走的就不止是傀儡分魂。
\"老身熬汤三千年，第一次见用牵丝傀儡术骗过忘川的。\"孟婆灯笼里的鬼火暴涨，映出她脖颈处蠕动的尸斑，\"但活人要进三生殿，这碗汤你非喝不可。\"
林霄忽然伸手扣住自己右眼，生生将魔瞳挖出。鲜血顺着指缝滴落，在青石板上凝成诡异的符咒：\"用这个换，够不够？\"他将还在跳动的眼球抛向城门，魔瞳表面流转的暗金纹路让孟婆瞳孔收缩。
鬼城结界轰然洞开，林霄踏着满地血符走进城门。右眼窟窿里爬出肉芽，转眼又生出新的瞳孔——这才是真正用九幽玄铁重塑的魔瞳。先前那枚不过是掺杂心魔种子的赝品，此刻正在孟婆掌心剧烈震颤。
三生殿前的石阶铺满人皮经卷，林霄踩碎某张绘着他面容的皮囊，听着脚下发出的惨叫轻笑出声。殿内十八尊阎罗雕像突然转动眼珠，手中法器齐齐指向他眉心。他恍若未觉地走向中央的三生石，指尖触到石面的刹那，整座大殿开始倾斜。
\"果然被调换了方位。\"他任由身体向左侧坠落，在即将撞上刀山地狱浮雕时，魔瞳突然映出真正的三生石——竟被炼化成孟婆手中的灯笼骨架。殿内景象再次颠倒，原本空荡的祭坛上，三生石正流淌着血泪。
石面映出的却不是今生过往。林霄看见自己身着玄色帝袍，脚下踩着由天魔尸骸堆砌的王座，九条锁链穿透琵琶骨，末端拴着苏清雪、澹台明月等人的魂魄。更诡异的是，那具身体左眼空洞，右眼赫然是初代林家主的琥珀瞳。
\"原来如此......\"他低笑着割破手腕，将血涂满石面。当血液渗入那些古老裂痕时，三生石突然显露出被抹去的铭文：天魔历九千七百劫，宿主林氏霄，弑亲证道。
殿外传来孟婆的尖啸，整座酆都城开始崩塌。林霄的魔瞳绽放暗金光芒，三生石上的画面如潮水般涌入瞳孔。他在记忆洪流中看见初代天魔宿主的脸——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，正将长剑刺入苏清雪前世身的胸膛。
\"找到你了。\"孟婆的声音突然在耳后响起，枯爪穿透林霄后心。然而掏出的心脏却化作黑色沙砾，沙粒在空中凝成锁链缠住她的鬼体。真正的林霄从三生石阴影中走出，指尖缠绕着从石中抽出的因果线。
\"多谢前辈助我破除记忆封印。\"他扯断其中一根血线，孟婆周身立即浮现密密麻麻的伤口，\"只是晚辈不解，当年您为何要帮初代宿主篡改三生石？\"
孟婆发出凄厉的惨笑，鬼体在锁链中逐渐透明：\"因为他许诺......\"话音未落，整个鬼城突然被血色月光笼罩。林霄猛地抬头，发现夜空中的血月竟是一只巨大魔瞳，瞳孔深处映出苏清雪在剑冢吐血的画面。
三生石在此刻轰然炸裂，飞溅的碎片中，林霄看见更多被掩埋的真相：历代天魔宿主死亡瞬间，都会有一缕白发从虚空飘落；澹台明月在深海跪拜的雕像，面容与孟婆有七分相似；最后一块碎片里，初代宿主将某物封入自己左眼，而那正是......
\"该醒了。\"他捏碎最后一块碎片，酆都城幻象如潮水褪去。真实的三生石不过是忘川河边一块顽石，上面布满剑痕——正是苏清雪三百年前留下的太上忘情剑意。孟婆的灯笼滚落在地，灯罩上的人皮显露出澹台明月的生辰八字。
林霄弯腰拾起灯笼，指尖抚过那些渗血的字迹：\"原来你们共用命格。\"他对着血月举起灯笼，灯影里浮现澹台明月被铁链囚禁的魂魄，以及正在给她喂药的另一个\"孟婆\"。
魔瞳突然传来撕裂般的疼痛，林霄眼前闪过零碎画面：苏清雪的白发并非因他而生，而是每当他触碰天魔本源就会脱落一缕；澹台明月体内的双魂，竟是被分割的天魔善念与恶念；最后定格在初代宿主自毁左眼的场景，那枚被挖出的眼球正藏在自己重铸的魔瞳深处。
\"真是好大一盘棋。\"他碾碎灯笼，看着火光中浮现的古老契约。血色月光下，忘川河逆流成瀑，无数冤魂顺着水柱升空，在天幕组成巨大的天魔图腾。林霄的倒影在河面逐渐扭曲，最终变成初代宿主执剑的模样。
当第一缕晨光刺破血月时，酆都城已化作废墟。林霄站在奈何桥残骸上，手中把玩着从孟婆真身剥离的命牌。牌面上裂纹交错，隐约可见\"林氏\"二字——这竟是他出生时就被毁去的本命灵牌。
\"师尊曾说因果轮回最是有趣。\"他将命牌抛向逆流的忘川，看着河水将其吞没，\"却没说当轮回成环时，该从何处斩断。\"
千里外的药王谷禁地，澹台明月突然捏碎手中药杵。她看着掌心浮现的酆都幻影，转身对铜镜露出温柔似水的微笑：\"终于等到这一天了。\"镜中的倒影却满脸血泪，用口型无声地呼喊：\"快逃\"。